隨著城池的墜落。
黑色的灰塵。
不，那更像是某種燃燒殆儘後的餘燼，鋪天蓋地傾瀉而下。
帶著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惡意。
初一接觸，雲凰便感覺皮膚傳來針紮般的刺痛，旋即是火燒火燎的灼痛。
接著，她又吸入了一口致命的“灰燼”。
滾燙，辛辣，仿佛無數燒紅的細小刀片割過她的喉嚨，湧入她的肺葉。
視野迅速被這種詭異的灰燼所充斥，十米之外，目不能視物。
更讓她心驚的是，這些灰燼似乎還帶著某種侵蝕靈魂的詭異力量，順著皮膚的刺痛，絲絲縷縷地往她靈魂海入侵。
雲凰不敢怠慢，立刻減少呼吸頻率。
同時竭力催動靈氣，在體表形成一道淡薄的光暈，試圖將這些灰燼隔絕在外。
但效果甚微，灰燼無孔不入，細密得超乎想象，依舊有零星穿透防禦，帶來持續的傷害，靈氣的消耗速度也遠超預期。
“咳……咳咳……”
肺部傳來劇烈的灼燒感。
周圍一片死寂，隻有灰燼簌簌落下的聲音。
必須儘快離開這片區域！
雲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憑借著記憶和在墜落瞬間瞥見的方向感，她艱難地邁開腳步。
不知走了多久，或許是幾分鐘，或許是十幾分鐘，在這片灰色的世界裡，時間感變得模糊。
她的體力在飛速流逝，皮膚上的灼痛已經開始向麻木轉變，那不是好兆頭。
然後……
她看到了可以說是離譜的一幕。
那是一道劍光。
自無儘的灰燼之中，悍然亮起！
無法用任何已知的色彩去形容那道光華，它仿佛不屬於這個維度，帶著一種純粹的的破滅。
劍光橫掃。
前方那濃厚到化不開的灰燼，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粗暴地向兩側推開！
那些附骨之蛆般無孔不入的黑色灰燼，在劍光麵前被瞬間蕩清了一大片區域！
儘管依舊是沉浸在昏暗的天幕下，但至少，她能看清三十米左右，甚至更遠一些的景物輪廓。
皮膚的刺痛，靈魂的炙烤，都在這一劍之下，被驅散了不少。
壓力驟減！
一道挺拔如山嶽的漆黑身影，佇立在前方不遠處。
玄色重鎧覆蓋全身，手中緊握著一柄造型古樸的巨劍。
劍鋒斜指，殘留的些許能量繞著劍身盤旋。
顯然，剛剛那驚豔的劍光就是出自它之手。
雲凰當然認得這張卡牌。
可是……
在武考的擂台測試中，它所表現出的，更多是“物理層麵”的強大戰鬥力。
與眼前這一劍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彆！
或許那時候施展的不過是一些普通的攻擊，或者說，是刻意壓製了真正的力量。
眼下才是它的全部實力。
這真的是五階執卡者能夠掌控的力量層級嗎？
她以為，之前她費儘心力才解決掉的那頭七階源境生物，已經是極為恐怖的存在。
需要她用儘底牌才能勉強擊殺。
可在這黑騎士隨意一劍蕩開的灰燼麵前，那些所謂的七階生物，怕是連炮灰都算不上，一劍下去，估計能死上五六隻。
她一直認為，執卡者的精髓在於策略，在於對戰局的精妙把控中不斷切換卡牌的搭配與運用。
可現在，看來……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花裡胡哨都是虛妄。
這卡牌……
簡直就像是開了掛一樣！
雲凰有些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嚨依舊乾澀發緊，但比剛才那種吞咽刀子的感覺，已經好了太多。
那黑騎士劈開灰燼後，並未有其他動作，隻是靜立原地。
如一尊雕塑，為身後之人撐起一片相對安全的空間。
隨後，一道身影緩緩踱出，腳步輕盈。
雲凰的瞳孔幾不可察地縮了一下。
柳鳶身上那套款式簡潔的定製戰鬥服，在這腐蝕性極強的灰燼中，保持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潔淨。
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將所有汙穢隔絕在外。
她的發絲依舊柔順，幾縷調皮的發梢垂落頰邊，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反觀雲凰自己。
煙熏火燎，塵埃滿麵，衣衫雖然暫時還沒出現破損，但裸露的皮膚上浮現一層密密麻麻的紅點，火辣辣地疼。
兩相對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一個剛從戰場裡爬出來，另一個像是飯後散步。
柳鳶走到雲凰麵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沒有流露出半分同情或者優越感，隻是純粹的詢問。
“雲凰姐？”
“還能行動嗎？”
雲凰費力地扯了扯嘴角，想做出一個輕鬆的表情，卻發現臉部肌肉都有些僵硬。
“還好。”她沙啞著嗓子回應。
“那就好。”柳鳶點了點頭。
她轉而問道：“那你還記得信號點的方向麼……”
她的想法與雲凰一樣。
不可能仗著自己卡牌的強大就在這樣的詭異環境中肆無忌憚。
未知的危險太多，稍有不慎就可能萬劫不複。
專業的事情還得留給專業的人員來解決，她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自保而不是所謂的逞英雄覺得自己能救下一切。
“記得，”雲凰聲音仍帶著乾澀：“信號槍的聲音……大概在那個方向。”
她抬手指向一個模糊的方位，手腕傳來輕微的刺痛。
“不過，”她看向那尊沉默的黑騎士：“路上的灰燼……可能需要它幫忙開路。”
柳鳶聞言，臉上浮現出一絲困惑，似乎沒太理解她的話：“幫忙開路？”
她輕輕歪了歪頭，有些不解：“這些灰燼……用風吹散不就行了嗎？”
這話說的……雲凰一口氣差點沒續上來。
吹散？
這灰燼又不是尋常的灰塵，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和能量乾擾。
尋常的風力根本無法撼動它們分毫，甚至連她的靈氣盾，都隻能勉強延緩其侵入的速度，時間一長照樣會被磨穿。
能夠瞬間蕩開如此範圍的灰燼，需要的絕不是‘風’那麼簡單。
不過，柳鳶說出這種話，倒也沒有刻意裝逼的意思。
單純就是缺乏‘參照物’。
因為黑騎士一劍就砍散了灰燼，所以她理所當然的認為風夠大，灰燼就能散開，就像吹散普通的塵埃一樣簡單。
至於雲凰這麼狼狽，她也沒往灰燼的方麵聯想太多。
大概是之前與那頭七階源境生物戰鬥時消耗過大，又或者遭遇了其他源境生物的偷襲。
畢竟雲凰身上還沾著一些之前那頭七階生物的血液，以及戰鬥過的痕跡。
雲凰沒有刻意解釋，隻是點了點頭，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那幫忙吹散一下吧，我指路。”
“我們現在應該往南邊走，但具體距離我也不太說得清了，視野受阻太嚴重。”
聽到雲凰的話，黑騎士手中那柄巨劍再次抬起。
不是之前那樣大範圍的橫掃。
這一次，他單手舉著劍，劍尖遙遙向前指去。
一道凝練了無數倍的劍光，不，那已經不能稱之為劍光了，更像是一道實質的、純粹的能量光束，筆直地向前延伸！
所過之處，黑色灰燼無聲無息地湮滅，化為更微不可見的虛無。
一條筆直的通道，在濃稠的灰燼世界裡被強行貫穿出來，直通向雲凰所指的方向，看不到儘頭。
通道兩側，灰燼像是被無形的牆壁阻隔，涇渭分明，無法侵入分毫。
通道內，空氣變得相對清新，那種刺痛和炙烤的感覺更是大大減輕。
雖然頭頂依然是那片令人心悸的黃昏天幕，但至少腳下的路清晰可見。
雲凰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牽強。
哦……
鬨了半天，原來之前那一下清空三十米範圍的劍氣，也是普通攻擊啊？隨手一揮的那種？
不過，誰家劍士的絕技是釋放這種光炮啊……這畫風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