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撕裂的蒼穹已然彌合，但那股深入骨髓的毀滅氣息，還未徹底散儘。
蘇祈的表情平靜，看不出喜怒，唯有他自己清楚，那緊繃到極致的心弦，此刻才真正鬆弛下來。
冷汗緊貼著皮膚，帶來一陣微涼。
賭贏了。
但風險，大到他現在回想起來，都有些後怕。
“灰燼之主”的退讓，並非因為他的卡牌有多麼無敵，而是信息差與那深入骨髓的恐懼。
那家夥，純粹是自己給自己嚇慫了。
劫後餘生的人們，依舊沉浸在巨大的衝擊之中，尚未完全回過神來。
陳遠被人攙扶著，臉色蒼白如紙，他望著蘇祈的背影，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震撼、敬畏、茫然……種種情緒交織，讓他腦中一片混亂。
神祇降臨，神祇退避，世界毀滅，世界修複……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時間之內。
就在這片刻的死寂之中。
“嗡——”
一聲奇異的顫鳴，並非來自天空，也非來自大地，而是源於某種規則層麵的變動。
一直束縛著這片源境的無形枷鎖，在此刻解開了一道縫隙。
緊接著，一股磅礴浩瀚的氣息，如同蘇醒的巨獸，從遠方迅速蔓延而來！
這股氣息，與灰燼之主的死寂陰冷截然不同，充滿了堂皇正大的威嚴，以及一種鐵血的肅殺。
“江夏鎮守在此！何方宵小，膽敢作亂！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一聲雷鳴般的怒喝，響徹雲霄。
伴隨著話音，那道流光以驚人的速度破空而至，懸停在半空。
為首者，是一名身著銀白色戰甲的中年男子，眼神銳利如鷹，周身散發著強橫的能量波動。
他擺開了戰鬥姿態，目光如電，警惕地掃視著下方。
然而……
預想中的驚天大戰，並沒有發生。
入目所及，是一片詭異景象。
大地雖然平整，卻能看出新舊的痕跡，山巒雖重新聳立，卻帶著不自然的規整。
空氣中，濃鬱的血腥味尚未散去，混合著塵土的氣息，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殘留的恐怖神威。
最重要的是，沒有敵人。
隻有一群驚魂未定的幸存者。
江夏鎮守者臉上的怒容和殺氣，緩緩凝固。
好不容破開了源境的封鎖。
他準備好宣泄一腔怒火，以及數套應對強敵的方案，此刻全都憋在了胸口，不上不下。
這是……結束了？
他目光掃過下方，看到了麵色慘白的陳遠，以及那些帶著明顯傷勢的隊員。
“陳遠？”江鎮守眉頭一皺，身形一動，已然落在了地麵。
“江鎮守……”陳遠見到來人，精神一鬆，險些栽倒，被身旁的人連忙扶住。
江夏快步上前，查探了一下陳遠的傷勢：“你們遭遇了什麼？”
直覺告訴他，事情絕不簡單。
能讓陳遠這樣怕死的人都，都親自上陣渾身浴血，隻怕場麵已經糟糕到難以掌控的局麵。
“稟……稟報鎮守……”陳遠喘息著，聲音沙啞，“是……是神祇……”
“神祇？”江夏瞳孔驟然一縮。
他們雖然也處理過涉及降臨者和獻祭的事件，但真正直麵神祇意誌降臨的場麵，卻從未有過。
陳遠艱難地組織著語言，將方才發生的一切，簡略地敘述了一遍。
從十階源獸的突襲，到麵具神仆的降臨，再到灰燼之主的意誌撕裂天空，以及最後……蘇祈如何“勸退”了那位恐怖存在。
當然，關於蘇祈如何做到的，陳遠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隻能描述他看到的景象。
一句‘好大的狗膽’，對方就怕了。
一句‘滾吧’，對方就真的滾了。
你媽的，他就是晚上做自己是小說爽文男主的夢，都不敢這麼幻想。
江夏越聽，臉上的神情就越是驚疑不定，仿佛在聽天方夜譚。
當著神祇的麵，嗬斥對方？
然後那神祇還真的乖乖修複世界，最後夾著尾巴跑了？
這……
江夏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
他看向蘇祈，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隨後，又有七八位好手慢江夏一步趕到了現場。
江夏揮了揮手，沉聲道：“清點傷亡，救治傷員，封鎖現場！”
“是！”
很快，傷亡統計便出來了。
“報告鎮守！此次我方……犧牲及失蹤隊員合計四百零七名，重傷兩百十五名，幾乎人人至少輕傷……”
即便是對於江夏這樣的大城，一次性損失如此多的精銳，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他看著那些或躺在地上，或被人攙扶著的傷員，以及那些……再也無法站起來的同袍，眼神中閃過一抹痛惜。
源境，終究是殘酷的。
即便是神祇退避，也無法挽回逝去的生命。
灰燼之主修複了世界，卻修複不了人心中的創傷，更無法讓死者複生。
江夏聞言，麵色一沉：“考生呢？”
“死亡七十六人，重傷十八人，輕傷一百四十五人，無人失蹤。”
江夏走到蘇祈麵前，鄭重地行了一禮：“多謝出手相助，不過，事後可能會有人找你談話。”
“這事，我也壓不住的。”
“但你放心，沒有惡意，隻是大夏太需要可能針對神祇的手段了……”
“他們會給出讓你滿意的籌碼。”
蘇祈不置可否。
他現在隻想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那張底牌的消耗，以及強行裝逼的精神壓力，讓他感覺有些疲憊。
江夏看著蘇祈，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問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對方明顯不願多談。
而且，有些事情，他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十階，說實話還觸碰不到大夏真正核心的圈子。
他能坐在這個位置，主要還是他的潛力。
他才三十出頭，還有突破十一階的可能。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這一次，是我的問題，我也沒想到那個瘋子會用自己的命調虎離山。”
“凡是以後有什麼難處都可以來找我，我定當全力以赴。”
江夏給出了自己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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